8月13日,《入园难拷问教育预见性,老太太排队惊动中央领导》,成为网上的热点新闻。它是说北京一高龄老太太为在幼儿园给重孙争一“席位”,搬起躺椅加入旷日持久的排队大军。
一个场景道尽当下幼儿入园难的都市集体生态。幼儿园新学期开园在即,其实“抢位”大战在几个月前就已开始,而今早已“尘埃落定”。“抢位”的结果注定几家欢乐几家愁,因为郑州价廉质优的公办幼儿园,比例只有1%,可谓“百里挑一”。
另外,郑州市民办幼儿园的审批越来越严格,因刚性需求的存在,让大量的“黑幼儿园”隐匿城中,它们背后的家庭,大多是城市的低收入阶层。教育主管部门对 “黑幼儿园”的态度一向是取缔,可真要是都取缔了,这些幼儿园的孩子又如何安排?
●96岁老太排队惊动中央领导
8月13日,《中国青年报》用一个整版,反思北京幼儿入园难题。事件的背景,是6月9日《北京日报》的报道,北京昌平区工业幼儿园门口,家长为孩子能入园排起长龙8天8夜,排队的人中,有一位96岁高龄的老太太,就是她的照片惊动了中央领导。
学前教育的属性应该如何定位?《中国青年报》社会调查中心最新的一项调查表明:89.6%的公众赞成把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范畴,其中59.1%的人表示非常赞成。民意很明显:幼儿园应该回归公益本位。
但现实的状况是,幼儿园入学难成为经济体制深入改革阵痛的一个表现,计划经济时代的幼儿园“福利”被突然斩断,企业剥离社会职能和集体经济的萎缩,使过去财政资金到达企事业单位和集体幼儿园的多个渠道被堵死,原先得到财政支持的公办幼儿园也处于朝不保夕状态,一些地方政府为减轻财政负担索性将公办幼儿园全部改为民办,甚至将其转为企业。
单位或集体幼儿园潮水般退去,数以万计的孩子完全抛给了社会,一些地方政府从学前教育的责任中彻底退出,这也就为日后的“入园难、入园贵”埋下了伏笔。
而民众对幼儿园的需求是刚性的,于是,众多身份不明的“黑幼儿园”应运而生。
●“黑幼儿园”的“市场需求”
对待“黑幼儿园”,教育主管部门在习惯性地说出“取缔”俩字时,肯定不知道周红广心里是咋想的。
29岁的周红广来自商丘民权,25岁时,在郑州已打拼6年的周红广,攒够钱回家结婚,婚后,他把妻子也带到郑州,2007年儿子出生。“从那时起我开始拼命赚钱,想在郑州买房,儿子就能上郑州户口,就能上郑州的好学校”。可现实是,儿子教育的第一道门槛——幼儿园,就卡住了夫妻俩的“咽喉”。
上公办幼儿园的梦想,像火花一样闪一下就破灭了。周红广挣钱的速度赶不上房价的上涨速度,他跟着装修队做水电工,收入并不稳定,一家人仍租住在都市村庄里,户口这一关直接把他筛下了。周边正规的民办幼儿园,一问最少得700元/月,周红广咂了咂舌头。无奈,周红广把儿子送进了都市村庄里的一家幼儿园。
●买得起“洋房”,上不起“洋幼儿园”
公办幼儿园,不仅对外来务工的“周红广们”来说是“奢望”,对郑州市民亦然。在郑州幼儿教育领域,经常被媒体引用的一组数据是,郑州有幼儿园1400多家,公办幼儿园只有14家,比例仅占1%。即使加上企事业单位办的幼儿园,也不到幼儿园总数的1/15。“公办幼儿园不足是历史原因造成的。”郑州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表示,以前郑州市建城区很小,学校、幼儿园相对比较集中,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,外来人口大量进入市区,但公办幼儿园却没有随之增加,这就造成了公办幼儿园比例越来越少。
另外,公办幼儿园都过于集中在郑州老城区,郑东新区、高新技术开发区等周边地区,几乎没有公办幼儿园。
好点的民办幼儿园价格贵得让人心惊肉跳,市民翟荣这个夏天都没过安生,两年前她花了每平方米6000多元的价格,在郑东新区绿地老街买了套房子,但孩子却上不起小区的幼儿园。“开发商宣传的是将有名园入驻。”翟荣说,小区居民等来的也确实是“名园”——加拿大枫叶小熊幼儿园,只是每月999加元(折合人民币6000多元)的学费,让大多数居民跌破眼镜。
现在,翟荣正四处寻找小区内的“志同道合”者,想把孩子集体送到离小区四五里外的另一家民办幼儿园,“相比之下,每月1800元的学费,现在看来多么便宜啊”。而郑州金水路上著名的曼哈顿区域、中原区五龙口威尼斯水城等名盘,莫说公办幼儿园,就是民办幼儿园都难觅踪影,幼儿入学难成了当地居民头疼的问题。
尽管郑州2006年3月1日起开始实施的《郑州市城市中小学幼儿园规划建设管理条例》(以下简称《条例》)鼓励开发商配套建设中小学校、幼儿园。但实际情况是,开发商宁愿缴纳高昂的教育附加费,也不愿把昂贵的地皮拿来建学校,而对此,《条例》也没有强制处罚措施。
转正之痛 ○我们也不愿意姓“黑”
“我也可想办证,可证办不下来。”一社区内的私人幼儿园园长李清说,其实她早就想让自己的幼儿园脱下“黑帽子”了,这样生源会好些。可几经周折,李清除了认识到办证门槛太高,办证繁琐,关卡众多外,其他一无所获。
她觉得,民办幼儿园审批太严,且有多个“婆婆”:办学许可证在教育部门;发注册证在民政部门;收费备案在物价部门;卫生许可证在卫生防疫部门;安全验收在消防部门……
让李清感觉不合理的还有,明明规定上没有的内容,却被审批部门人为增加所谓的条件,比如需要担保人,“幼儿教育是很特殊的行业,人身安全、食品安全都是第一位的,办园需要承担很大责任,既然干了这一行,责任当然要承担,而审批非要找担保人,一个外人,谁愿意来承担这个责任,自找麻烦呢”?
○一名黑幼儿园园长的“漂白”努力
47岁的陈清霞是一所“黑幼儿园”的园长。从2000年至今,幼儿园已经七易园长,她是第七任。2007年10月,陈清霞花了2万块钱,接手了这家幼儿园。
幼儿园没证、老师没证、办学条件差、入园费收不上来,陈清霞面临着很多困难。但近3年的时间里,陈清霞也发现了一个道理,为啥这所黑幼儿园能生存下来?除了打工者的需求外,支撑着这所幼儿园的,就是孩子们的学习成绩。
“有好几个孩子上小学后,都是班上的第一名。”陈清霞说,“一个黑幼儿园,和正规幼儿园不能比环境,不能比师资,也不能比收入,咱能比的,除了成绩还有啥?”
也正是看到了这些成绩,陈清霞曾动过给幼儿园“转正”的心思,她给幼儿园置办了消毒柜,让孩子们吃得放心;每周晒被褥,每天给宿舍消毒,让孩子们住得舒心;教学上,在她的督促下,3名老师也很下工夫。陈清霞想,等挣的钱多一些了,就租几间条件好点的、宽敞的房子。
但她的梦想还是被现实击碎了:幼儿园12间房房租每个月2000元,3个老师和1名厨师的工资每月2500元,水电费平均每月500元,伙食费每月2000元,另外买卫生纸、消毒水、奖状等费用每个月需要几十元。算下来,平均每个月的支出7000多元。算下来,幼儿园一年的收入只有8000元左右,还不敢有一点意外。
“还没有我爱人卖菜挣的钱多。”陈清霞说,如此收入,到什么时候才能租到条件好一点的房子?幼儿园的“转正”遥遥无期。(记者 张英 沈春梅 朱琳) |